（起首：光明日报）

转自：光明日报

  在一般理解中，“大一统”时常是政事权利齐集的代名词。但是，总结此表面的泉源——《春秋》学，咱们不错发现，“大一统”的背后乃是“公六合”的精神。“大一统”出自隐公元年《春秋公羊传》：“何言乎王正月？大一统也。”它是对《春秋》“五始”中“王正月”的讲解。其中，“正月”指的是历法中的一年之首月，东谈主们使用王者制定的历法，代表了六合东谈主对皇帝政教的服膺，是故“王正月”记号着“大一统”政教花样的最先。在汉代《春秋》学中，王者之正月秘密六合，并不具有可想而知的方正性，它以“三统说”为前提。在此学说中，历时现象下的三代王者各有一种“正月”，共时现象下的六合之中又同期存在着三种“正月”，故有“三统”。因此，时王之统乃为彰显六合中的一统，故为“大一统”。辨析“王正月”配置的逻辑，咱们既不错明确古东谈主运动“大一统”的本意，又可发掘其背后的“公六合”精神。

“三正”之月与“王正月”的开导

  在《春秋》学中，“王正月”意谓从“三正”之月中录取一月当作时王历法之首月。董仲舒是西汉《春秋》学之翘楚，他在《春秋繁露·三代改制质文》中留神呈报了“三正”之月的酿成。所谓“三正”之月，指的是夏历正月、十二月、十一月。正月之时，日月合朔于营室之宿，北斗星辰对什么柄指向寅位，万物“萌达”，其色为黑；十二月之时，日月合朔于虚宿，北斗星辰对什么柄指向丑位，万物“始芽”，其色为白；十一月之时，日月合朔于牵牛之宿，北斗星辰对什么柄指向子位，万物“始动”，其色为赤。三者与当然工夫差异，分歧是一语气三个朝代历法的正月，故为“三正”。

  于是，依据每月物象之色，每个朝代挨次为“正黑统”“正白统”“正赤统”。不仅是正月，每一统之朝代，亦有相应的礼器轨制以彰显其统：“正黑统”之朝，其朝服、衣冠、乐器、车马、旗帜、放胆都为玄色；“正白统”之朝，以上器物都为白色；“正赤统”之朝，以上器物都为红色。每一统的器物表情都要与其统之色妥当，如斯一来，每一朝代居于何统则显而易见。

  王者将本朝之统的表情布满多样器物，并不是向众东谈主自负我方的统带，而是朝上天见告我方的统带依然初始：“古之王者解任而王，改制称呼正月，服色定，然后郊告六合及群神，远追祖祢，然后布六合。”王者之统色法物象之色，物色之变都源于天谈的运转，故王者之统亦起首于天命。因此，新王在郊祀时以己之统色回禀上天，标明其统带的方正性恰是天谈。而在例行的礼乐行动中，统统物件也都与正宗之色投合，以合天命。因此，新王解任之后要改易正月与服色，这便称为“改正朔，易服色”。

  每一个朝代的统带都要阅历“改正朔，易服色”的经由，方可宣告新政权的厚爱初始。因此，“王正月”仅指时王之正月，后来若有新王解任，便会出现新的“王正月”。换言之，莫得哪个朝代粗略恒久葆有天命，把持历史。王朝德运式微，新的正宗必将产生，这体现了“王正月”在工夫次序中的民众性。

“存二王之后”与“公六合”

  除了工夫上“王正月”的递禅，皇帝亦应通过“存二王之后”的边幅，将前二代王者之统，保留在六合之中。董仲舒合计，经典中的王者都会“存二王之后以大国，使服其服，行其礼乐，称客而朝”，将前二代王者的后东谈主封以最高的公爵及最广的方百里之地，并任其按本朝之统的物色运用礼乐。举例，商汤解任为“正白统”，“亲夏故虞”，将舜、禹的后东谈主封于大国；周文王解任为“正赤统”，“亲殷故夏”，将禹、汤的后东谈主封于大国。《春秋》亦是一代，其解任为“正黑统”，“亲周故殷”，将汤、周文王的后东谈主封于大国。在《春秋》的大国中，唯有“王者之后”可称为“公”，同于皇帝三公，可谓诸侯中最尊之爵。东汉郑玄在《驳五经异义》中言之甚明：“言所存二王之后者，命使郊天，以皇帝礼祭其鼻祖、解任之王，自行其正朔、服色。”二王之后是时王之客，与皇帝共存在地面之上，以至不错运用皇帝之礼。此即《春秋》学中的“通三统”之说。《礼记·礼运》亦云：“杞之郊也，禹也；宋之郊也，契也。是皇帝之事守也。”杞、宋二国都可郊祀鼻祖，异于其他诸侯。

  “通三统”保证三代王者之统都存于六合，故汉东谈主多强调此学说背后的民众价值，如西汉刘向说：“王者必通三统，来日命所授者博，非唯独姓也。”“三统”并见体现了天命的民众性，“二王之后”的存在使得六合东谈主都知天命不专于一家。对此，谷永又说：“方制海内非为皇帝，列土封疆非为诸侯，都合计民也。垂三统，列三正，去无谈，开有德，不私一姓，明六合乃六合之六合，非一东谈主之六合也。”谷永之言奏凯将“三统”之法等同为“公六合”之法。值得预防的是，他强调天命不私于一姓，即在“家六合”的期间中，诸如“三统”之法的内核依然是“公六合”的精神。这也证据“家六合”与“公六合”并不是十足差异的想法，“家六合”提供了伸开政教的基本框架，“公六合”则是其背后的基本价值。因此，王者若无谈，无法承担“公六合”的责任，亦应被天命黜退。汉昭帝时，眭弘便引董仲舒“虽有继体守文之君，不害圣东谈主之解任”之言，敢言昭帝“求索贤东谈主，禅以帝位，而退自命百里，如殷周二王后，以承顺天命”。恰是条件皇帝衔命天命，禅让帝位，并自居“二王之后”的爵位。

  此外，除了以方百里之公爵保存前二代王者后东谈主外，皇帝还要将“二王后”前五代的王者黜退为“帝”，如商汤要“绌唐谓之帝尧，以神农为赤帝”；周东谈主“改号轩辕谓之黄帝，因存帝颛顼、帝喾、帝尧之帝号，绌虞而号舜曰帝舜，录五帝以小国”。帝之后东谈主的存续与“二王后”不同：“绌三之前曰五帝，帝迭首一色，顺数五而相复。”五帝以五行相生的次序摆设（木、火、土、金、水），如商汤时神农为赤帝、帝尧为末；周文王时轩辕为黄帝、帝舜为末。汉东谈主多以帝之德同于天而高于王，为安在封国时，德卑之王为大国，德尊之帝反而是小国呢？对此，董仲舒讲解说：“帝，尊号也，录以小何？曰：远者号尊而地小，近者号卑而地大，亲疏之义也。”在当然的历史工夫中，帝比王更为久远，帝者之迹也少于王者之迹，故二者有遐迩、亲疏之别。是以五帝邈远，后来只为小国，奉祀其祖，弗成以也弗成能“服其服，行其礼乐”，与“二王之后”有着权贵区别。如斯一来，访佛“通三统”，皇帝封五帝之后亦称作“昭五端”。

  五帝之后虽为小国，但也加强了皇帝政教的民众性。是以，董仲舒说：“三统五端，化四方之本也。”皇帝即位，必依“昭五端，通三统”之法分封君王之后，六合诸侯才会服膺时王政教，承袭“王正月”。因此，夏、商、周三代王者国都不同，但受到六合东谈主的瞻仰，其地都可称“中国”。董仲舒又言，“三统五端”是皇帝“统六合，朝诸侯”的“端要”。这便证据，王者唯有妥善安排前代王者的后东谈主，才不错实现“大一统”的政教花样。

“王正月”背后的民众性

  总结而言，《春秋》“王正月”的逻辑，在时空次序的层面上体现了“大一统”的民众性。在工夫层面上，“三正”之月的递禅，揭示了天命的禁止变化。王者需要开导其自己的统系，彰显一统以呈现本朝的天命。在空间层面上，归并倏得空中存在三个王者之统。一朝时王之统遭到东谈主们的质疑，二王后的存在就会酿成一种恫吓。王者若修德，扶持民意，便可重获天命招供；若失德无谈，时王亦会成为二王之后。二者互为内外。因此，“王正月”的书道一语气古代，突显天命“唯德是亲”的民众性；“大一统”也塑造了古代王朝存在的基本形态，在历史中影响深切。

  《春秋》“为汉制法”，汉代官方曾经转换历法、服色，寻找王者之后、并赐与爵位地盘。但是，西晋之后不再“改正朔”。历史中的“王者之后”，其鸿沟远非《春秋》公法及董仲舒讲解的“存二王后”之法可比较。后世王朝虽大多承袭了汉代的政事习尚，但“三统五端”难以在履行中成为“化四方之本”的轨则。不外，溯及泉源，汉代《春秋》学的“大一统”仍部分塑造了古代王朝政教的民众性，在历史中影响深切，在古典想想中醒目着光泽。

（作家：郜 喆J9九游会体育，系中国政法大学海外儒学院讲师）